原文作者：AliceSchultze-Kraf
翻译：褚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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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出生前在母亲怀孕时期的体验是心理发展的开始和基础。如果一个母亲在这一时期对腹中的婴儿放弃还是保留是矛盾和纠结的,那么这个经历许会成为这个婴儿以后一生中不可名状的阴影,无法对生命活力的搏动去敞开自己。一个人在生命产生的一开始就有对安全的情感;链接的需求,对爱的共鸣的需求。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和妈妈在身体的层面上是千丝万缕的链接和共生。胎儿对母亲有着深刻的心理和身体的依赖。如果母亲对胎儿在身体和心理上无法产生共鸣,去认可和接受他,那么对于胎儿而言这意味着生命存在的巨大威胁和不安全感。这种早期感受会在婴儿长大以后,带到他对自身的体验当中,他的人际和亲密关系当中,以及他对生命的态度当中。一个母亲在怀孕以后,对婴儿的接受与否并非总是清晰可辨,对婴儿的拒绝有时是间接和潜意识的。纠结意味着内心意识的和潜意识的各个部分的争斗。一个计划好的婴儿未必在内心深处的被接受。一个未被计划的婴儿未必是被拒绝的。而如果母亲本人在自己是胎儿时期体验过她母亲的内心纠结和拒绝,那么她在自己的孕期当中出现纠结和拒绝心理的可能性就会更大。而纠结和拒绝并非一定是清晰的堕胎的愿望,而是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
有时纠结来自外在的因素:伴侣关系的不确定不牢固;父亲对怀孕的拒绝;母亲原生家庭对父亲的排斥;经济情况的窘迫;由于怀孕带来的健康风险等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母亲的内心稳定,一个对自己和生命有着信任感,内心强大的母亲对外来压力的反应会不同于一个内心犹疑,有着同样胎儿时期创伤经历的母亲。一个一直渴望做母亲的女人也许在真正怀孕之后,自己胎儿时期所经历的母亲内心纠结创伤会被唤醒,体现在身体层面,比如大量的呕吐;体现在心理层面,出现孕期抑郁症;或者怀孕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孕;或者有意识的将日益渐大的肚子藏起来;或者节食瘦身让自己看上去是没有怀孕的样子。而对外,她则努力显示出一个正常孕妇的功能,定期检查,合理饮食,准备生产。然而在内心的深处她无法与腹中的胎儿建立良好的稳定的情感链接,而她在意识层面也许对此全然不知。这种链接的困难也许来自于她自己的胎儿时期的体验:与母亲的链接对她来说一开始就是威胁的,不稳定的。
有时对一个新生儿的渴望是有附加条件的,一个母亲将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和愿望投射到腹中的孩子身上,将自己的孩子完美理想化,成为自己内心空虚部分的补偿。这样的愿望在一开始就束缚了每一个新生儿的独一无二的特质,压抑了孩子生命独特发展的空间,使得对一个生命的欢迎不是无条件的。同样,一个母亲童年时如果缺乏关爱和认可,那么这种需求也同样有可能被投射到孩子身上,成为这样一条潜意识的信息:有了你,我就不会孤单。而当婴儿出生之后,他所表现的依赖,无助和大量的婴儿的需求也许会使得母亲因为巨大的压力而不知所措,内心的抚平孤独的渴望不但无法满足,反而会变成烦躁情绪,挫败感。或者孩子的产生是在夫妻关系的危机时期,孩子成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拯救夫妻关系的希望,这种情况就好像是给与了孩子一个契约合同,他必须成为婚姻关系的拯救者,只有这样,他的存在才是合理的。以上的种种情况当中,胎儿没有作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存在被无条件的接受。心理学研究表明,对一个胎儿是否接受认同,接受是无条件还是有条件的,这些品质都会储存在婴儿的潜意识里。当然出生后母婴链接的品质同样重要。孕期母亲的内心纠结会造成长期的焦虑和紧张,使得孕妇体内的应激荷尔蒙水平高居不下,造成胎盘供血不足,子宫的长期收缩,而这些都会带来胎儿的营养不足。应激荷尔蒙也会通过脐带进入胎儿体内,这样的胎儿在自然出生过程中,会再次产生大量应激荷尔蒙,这样的婴儿对生产的体验不是正向的促进,而是带有被拒绝感和危险的。胎儿时期的心理创伤,会保留在潜意识的记忆里,成为日后时不时一种如同潮水上涌的不可明确形容的危险感受。母亲想要保留和放弃婴儿的内心争斗,在胎儿的感受当中是危险和困惑的,成为日后在对生命和自我链接的困难。放弃的部分好像是凶手,婴儿的部分好像是受害者,这两者之间的争斗有时会贯穿一生,甚至代代相传,好像一出戏剧在不断的上演。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母亲怀孕时期和婴儿出生之后的心理辅导,包括系统排列辅导,都可以帮助母亲对怀孕,对胎儿无条件的接受和认同,对自己早期胎儿创伤体验的疗愈,而有助于母婴链接的建立。
案例：S女士在寻求心理治疗时刚刚得知自己已经怀孕几个星期。她感到巨大的压力,无法进食,无法睡眠,时常有不可控制的,具有毁灭性的愤怒。有时感觉自己肚子里的生命是一个魔鬼,在里面贪婪的吞噬她。有时却又感觉这是一个幼小的可爱的生命。她经常莫名其妙的恐惧,害怕自己会在生产时死掉。恐惧和愤怒让她无法忍受,她开始产生轻生的念头。而她对于这些感受和情绪的来源却又无法解释。通过几次系统排列的呈现,女士的这些情绪与她母亲怀孕她的经历有关,那是一次计划之外的受孕,而因为怀孕,她的母亲在那个时代不得不和她的父亲结婚。S女士的愤怒来自她的母亲对自己丈夫和肚子里婴儿的愤怒。同时在排列工作当中呈现,S女士的外祖母生活在纳粹德国时代,没有获得自己丈夫的尊重和爱,而只是被当做生育机器来使用。这些外祖母的愤怒被投射到S女士自己的婴儿身上,使得他成为一个吞噬她的魔鬼。而S女士自己在出生时难产,这段经历关系生死,成为她自己对生产时死亡的恐惧。所有的这些记忆被储藏在身体和潜意识里,而她本人的怀孕就像是一个按钮,激发了这些回忆。在心理治疗过程中,S女士开始渐渐链接到胎儿时期的那个无助的困境当中的自己,去接受和认同她,这样她也可以渐渐的链接自己肚子里的婴儿,认同接纳他的存在,给他安全,关爱和保护。
有着胎儿时期的创伤经历的案主,在和治疗师的接触当中,一方面需要深刻的认同和接纳,另一方面他们会表现出深刻的恐惧,不信任。胎儿时期对母亲的不信任,会潜意识的出现在日后的人际交往中。在和治疗师的接触当中,这类案主也许非常合作配合,也许十分的头脑和控制,或许还会有许多要求,责备和不满,这些表现都有可能是胎儿时期凶手(堕胎的愿望)和受害者的纠结的外在呈现。当在治疗当中出现负面的反向共情,那么有可能是案主早期胎儿时期被拒绝的陈旧情绪的呈现。治疗师需要真诚的,接纳的态度,和提供安全的治疗框架。那些难以归因的恐惧愤怒如果可以在情感,身体和内心的象征性图像层面找到来源和位置,对与案主来说是巨大的释放和解脱:没有面孔的魔鬼终于可以被看到,无法解释的困难终于可以有了来源。治疗的意义不是在于去掩盖和改正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让案主可以理解自己莫名的恐惧,对自己存在的的权利的怀疑来自生命开始的阶段,而这个阶段已经过去。现在需要的是对自己的接纳和认同,对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特质的认可,与别人和世界的链接不再危险,而是安全的。
关于褚晓兵老师
褚晓兵：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德国特里尔大学心理学硕士、德国科隆大学心理学博士生。师从众多国际心理治疗大师。擅长催眠治疗、行为认知治疗、家庭系统治疗。旅居德国18年，目前居住德国科隆,任职于德国行为认知心理研究所心理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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